回到首页
□ 站 内 搜 索 □
請輸入查詢的關鍵字:


標題查詢 内容查詢

一言九鼎     
三地風采     
四面楚歌     
五洲學興     
六庫全書     
七七鵲橋     
八方傳媒     
九命怪貓     
十萬貨急     

 
林昭遺作拾零 /《尋找林昭的靈魂》觀後/最易讀錯的中國五大姓氏
發佈時間: 11/27/2007 4:30:37 PM 被閲覽數: 263 次 來源: 邦泰
文字 〖 自動滾屏

内容摘要 : 林昭生前曾寫下大量詩歌和文章,但其中大部分都已散落或被封存在高牆内。這裏所抄錄的詩歌大多散見于林昭親友的回憶文章裏,相信隻是林昭遺作中片段的片段。筆是她的武器,文字是她生命的第二載體,失去文字記錄,也許我們再也無法了解一個真實而完整的林昭,僅能從這殘存的片段依稀看見她的追求和悲憤,以及斷斷續續的思想軌迹。如有可能,也希望各位有心人能向我們提供更多的資料,多謝。
    

林昭遺作拾零

 


姑娘說


--調侃“獎章詩”的作者們
(載于1957年2月《紅樓》第二期, 1998年入選《北大風—北京大學學生刊物百年作品選》)
你說在田邊、路上、課堂裏……遇見了我,
你馬上就被我吸引住了目光,
因爲我頭發這麽黑,眼睛這麽亮,
“最主要之點”,我胸前挂着一枚獎章。

在田邊我一定挂着勞動英雄獎章,
在道上大約挂着先進工作者獎章,
在課堂裏當然是三好學生獎章,
如果在操場上,那就是勞衛一級證章。

你說你感到激動,似癡如狂,
愛情燒灼着你的胸膛,
但是你一句都不敢表白,
隻因爲我胸前有一枚獎章。

于是你變得苦惱而又懊喪,
怨恨自己工作不好,學習不強,
多沒出息呵,胸前光蕩蕩,
配不上我這個戴獎章的姑娘。

親愛的作者,你幹嗎非得要
在我胸前綴上各式各樣的獎章?
你那可憐的抒情詩啊,
爲什麽總隻能粘在獎章上?

看着你的詩,我不由得悲傷地想,
誰知道吸引你的是我,還是獎章!
假若世界上沒有了獎章這件東西,
難道說你就再無法把愛情歌唱?
            (這首詩從一個側面表現出林昭在那個時代“不合時宜”的某些思想。在反右中,這首詩受到了批判,批判文字見《紅樓》第五六期:林昭的“姑娘說”反對新的充滿了英雄氣概的愛情,她諷刺說:你哪裏是對我的愛,隻不過愛我的獎章罷了,愛我的“名利”罷了。這種攻擊的本質是很惡毒的。在今天,青年們在每一個火熱的戰場上戰鬥着,他們爲社會主義忠誠的勞動,爲祖國建立了功勳,得到了獎章,人們看到他胸前閃着亮光的獎章,敬愛他,向他看齊,也得到姑娘們的愛慕,這不是很正常很好的事嗎。林昭要說明什麽呢,她要說明愛就是一切,不要管他的思想感情如何,即使對方是右派,“愛”是最主要的。當然每首愛情詩不一定都寫上獎章,可是,在青年純潔的愛情中,對愛人的功勳、優秀品德的愛慕,到底罪在哪裏呢?象伊薩柯夫斯基的“他在我們村裏”,不是很好嗎?)


我們的心
(載于1957年4月18日《中國青年報》,爲歡迎伏羅希洛夫訪華而作)
春天裏的最好的時辰,
我們的心燒熱了北京。
我們的心順着藍天上的航道,
領着噴氣式客機降臨。

毛主席的話裏響着我們的聲音,
我們的心随着它的旋律沸騰;
急趕了多少裏路,等候了多少時辰。
此刻我們的心撲向尊貴的客人。

我們的心跟着汽車穿過市區,
多麽幸福,當我們圍着兩位巨人!
八億顆心今天都在這裏,
一樣紅,一樣熱,擁抱得緊緊!

敬愛的領袖,傳奇式的将軍,
我們的心随着你們擁進了新華門,
在你們每句話的後面,我們喊同意,
你們寫下的每一行字,我們都簽名!


悲憤詩
             (節選,1958年,林昭的同學認爲這幾句詩可當作林昭的抱負和生平總結)
埋骨何須定北邙,
銘幽甯教筆低昂。
平生磊落魏奇氣,
化作清風意更長。


贈張元勳詩三首
其一(1957年9月)
醉不成歡愁依舊,思緒缤紛共相就。
弄章琢句塗鴉滿,暗風入窗涼初透。
水深浪闊君知否?冠蓋京華斯人瘦,  
霏霏無盡江南雨,夢回冷淚濕薄袖。


其二(1960年秋)
楚頭吳尾勞相關,顧影低徊斂鬓鬓,
困頓波濤佳歲月,凋零風雨舊容顔。
堪憎勿怪人争避,太冷應疑我最頑;
粉黛滔滔皆假面,笑君猶自問廬山。

其三(1966年5月6日于提籃橋監獄)
籃橋井台共笑之,天涯幽阻最憂思;
舊遊飄零音情斷,感君凜然忘生死。
猶記海澱冬别夜,吞聲九載逝如斯;
朝日不終風和雨,輪回再覓剪燭時。

  

獄中詩作六首
(這六首全是斷章,字字都是林昭的鮮血凝成)


其一:

《家祭》
三十七年的血迹誰複記憶?
死者已矣,
後人作家祭,
但此一腔血淚。
舅舅啊!
甥女在紅色牢獄裏哭您!
在《國際歌》的旋律裏,
我知道教我的是媽,
而教媽的是您……

其二:

《獻給檢察官的玫瑰花》
向你們,
   我的檢察官閣下,
   恭敬地獻上一朵玫瑰花。
   這是最有禮貌的抗議,
   無聲無息,
   溫和而又文雅。
人血不是水,滔滔流成河

其三
将這一滴注入祖國的血液裏,
   将這一滴向摯愛的自由獻祭。
   揩吧!擦吧!洗吧!
   這是血呢!
   殉難者的血迹,
   誰能抹得去?

其四:

《秋聲辭》
狐鼠縱橫山嶽老,脂膏滴瀝稻粱貧。
夜夜腸迥寒蛩泣,丹心未忍逐春磷。
劫裏芳華不成春,秋風秋雨愁煞人!
憂樂蒼生夙願真,壯懷激烈照天陳。
吞顫誰複思漢侯,蹈海我終不帝秦。
浩歌慷慨奪江津,最是知音吊五倫
莫笑狷狂喬作态,秋風秋雨愁煞人。

其五:

《血詩題花》:
祗應社稷公黎庶,那許山河私帝王?
汗慚神州赤子血,枉言正道是滄桑!

其六:

《自诔》
惡不能辍,憤不忍說,
節不允改,志不可奪,
書憤瀝血,明志絕粒;
此身似絮,此心似鐵;
自由無價,年命有涯;
甯爲玉碎,以殉中華!

 

林昭在爲我們尋找 《尋找

 

林昭的靈魂》觀後

   
作者:林達


  朋友告訴我們,有個叫胡傑的獨立制片人到香港訪問,帶來了幾部他拍攝的紀錄片,其中有一部是《尋找林昭的靈魂》。

  此後有一段時間,始終沒有機會看到影片,卻不斷地聽到和看到有關影片的評論,也開始了解胡傑。

  在看到影片之前,我一直處于有點疑惑的狀态。因爲我覺得,一個充滿熱情、在執着追求中的善良的人,一個優秀的藝術家,是拍好林昭的必要條件,卻不是一定就能夠拍好林昭的充分條件。因爲,林昭很特别,林昭所處的時代也很特别。

  林昭的遭遇跨越了上世紀後期中國兩大政治迫害。她在反右運動中被入罪,在文革中被槍殺。盡管如此,從表面上去看,當局也似乎沒有任何理由去阻擋她重新站出來,甚至可以推崇爲一個英雄形象。因爲不論是反右運動,還是文革,都是被政府明文否定的。我們有過大量的右派名人出來傾訴自己的冤屈,在中國的媒體上,還大肆宣傳過在文革中被槍殺的女英雄,例如,
遼甯省的女幹部張志新。那麽,林昭爲什麽就不能“享有”同樣的待遇?

  我們得知林昭的時間,大概和胡傑差不多。當時,盡量地去搜尋了有關林昭的回憶文章來讀。可是,對于林昭的認識,依然十分模糊,其原因就在于林昭已經不再有站出來表述自己的機會,她已魂兮歸去。漫漫歲月,林昭不僅被肉體消滅,而且有關她的一切,也被強行埋入土中。雖然穿越近幾十年的曆史霧霭之後,她終于在漸漸走出來,可是,長期以來,林昭始終還隻是人們描述的一個模糊形象。而每一個人在描述她的時候,都在加入自己的局限。那個時代,又是如此局促的年代。

  這是我在看影片之前的擔心。我聽說了影片制作人胡傑對林昭事迹的感動和艱苦采訪的曆程。沒有這份感動,不可能完成如此艱難的一個曆程。那麽,胡傑在怎樣處理和把握自己的激情?他會不會在有意無意之中,“拔高”一個英雄而使她失真?胡傑的采訪,究竟找出了怎樣的一個林昭?林昭是如何與衆不同?她經曆民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兩個“朝代”;她從一個小女孩,變成一個36歲的成熟女子;她是在反右運動中開始受到迫害,中國被打成右派的有55萬人,在右派們被迫害、甚至後來被“平反”的時候,幾乎齊聲在呼冤、在辯解自己幫助共産黨的動機,她是不是他們中間的一個?尋找林昭的胡傑,要告訴我們什麽?

  和看過影片的朋友交談,也和胡傑在電話裏短暫交流,解答了一些疑惑,而最後解開謎底,還是在終于看到朋友寄來的影片之後。

  林昭出生在一個父母的性格和人生取向分裂的家庭。也許,這也是她的父母最終離異的原因之一。父親彭國彥,是一介書生,在英國接受憲政教育。民國時期,雖然因有一個革命黨烈士的弟弟、也因當時的政治腐敗而經曆兩度冤獄,卻始終溫和地在體制内的政治、經濟領域,尋求自己人生理想的推進。也許,這和他年輕時接受的根深蒂固的憲政教育有關。而林昭母親許憲民的生長環境、性格和經曆,都沐着革命與戰鬥之風雨。少年林昭雖然就讀一個教會學校,可是,适逢一個激烈動蕩的時代,她不僅秉承着母親的性格,也更容易順着母親的思想脈絡前行。她是激進的,輕松地把小時候接受的宗教教育抛棄了。在那個時候,她也不可能讀懂父親。本來,孩子讀懂父母都需要時間,可以在親情中慢慢體驗和理解。可是,在革命思維中,孩子不屬于家庭。假如你的家庭與革命相悖,則鼓勵孩子背而叛之。1949年,在17歲林昭的激進理解中,父親隻有一個“反動官僚”的符号,而革命了一生、在1949年之後榮爲
蘇州市政協委員的母親,也因爲曾經在政權交替之前勸她去美國留學,被她不屑一顧地抛在腦後了。

  進入北大之前,與其說林昭是在一個叫做“蘇南新聞專科學校”的學校裏讀新聞,還不如說,她是在接受革命教育和實踐革命--參與土地改革運動等等政治運動。1954年,22歲的林昭以
江蘇省第一名進入北大時,那個同學們眼中聰明又顯得有些文弱、年輕而美麗的“林姑娘”,其實已經經曆了别人難以想象的“鬥争洗禮”。這是特殊年代中國大學裏的景象,有一部分學生,尤其是調幹生,已經不是從學校到學校的單純。例如,林昭後來的男友甘粹,影片上那個1957年穿着白襯衣的清純男孩,我怎麽也想象不出,他是剛放下槍,從屍橫河灘的“剿匪”戰場上下來、進入學校的。

  1957年之前,林昭是一個用功的學生,也繼續着自己的紅色信仰。她大量寫着歌頌黨和領袖的詩文。依據長期的革命教育,她并不是一個容易滋生不滿的青年。因此,在所謂的反右運動前的“大鳴大放”、号召給共産黨提意見的階段,林昭和那些早就滿腹牢騷的同學并不一樣,她沒有“解放”了的感覺。因此,在學生雜志“
紅樓編輯部分裂的時候,她感覺往日引爲同道的朋友,竟然長久以來是在僞裝革命,她滿懷“受騙”的感受,參與批判并從編輯部開除了兩名右派同學。

  在最危險的“大鳴大放”階段,對林昭來說,卻沒有太大的危險,她雖然也被一些右派學生的演講吸引,欣賞他們的演講風采和獨立思考的能力,可是,她自己并沒有強烈的追随願望,她原本可以當個左派學生當到底的。長久以來,我一直在想,究竟什麽是林昭心路曆程的轉折點。林昭的轉折點出現在大肆圍剿右派學生的時候。她感到不滿的,是左派學生們表現出來的道德上的卑劣,爲人的不誠實。他們先前代表着“組織”,動員大家提意見,而在意見出來之後,卻又出爾反爾,一副“審訊”他人、置人于死地的姿态。因此,在那個夜晚,林昭站了出來。這時,她不再是一個正确政治觀點的追随者,她隻是一個常情常淼募岢終摺K皇且笕嗣淺鮮擔嗣且勒粘G樯拼切┠呐鹿鄣愦砦蟮耐А?BR>
  可是,堂堂北京大學,政治已經淹沒一切,包括人的心靈,已經沒有容得一絲常情的餘地。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林昭被視作“站在右派一邊”、也同時受到圍剿的那一刻,她其實還沒有任何政治異端的言論。在此以前,政治傾向上,她一直是個左派。她是突然處于一種分裂的狀态。她原來的左派同道們無情地推她出去,她卻還沒有堅實的“右派”的政治立場。她灌醉了自己,接着完全沉默了。真正的右派們,如影片中的譚天榮、張元勳,他們是胸有成竹的。而25歲的林昭是困惑的,她在日記中傾訴,“……黨啊,你是我們的母親,母親應當最知道孩子們的心情!盡管孩子過于偏激,說錯了話,怎麽能說孩子懷有敵意呢?”當右派們開始違心地檢讨,隻有她堅持自己的觀點。在胡傑的影片中,我們看到,她堅持的觀點,隻是在學校中,同學們應該正常地相待,那就是“平等、自由、和睦、和藹”,同學之間不以“咬”的方式相處。其實心底單純、從小受過基本人性教育的林昭,實在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裏,不明白自己沒有錯爲什麽要認錯。

  在她過早開始的政治生涯中,這是第一次,理想的大廈開始崩塌,最終,轟然倒地。   信念最後崩塌,是林昭看到,這不是一群人的卑劣,而是她所景仰和熱情追随、在她心中替代了神的位置、象征着正義的政黨、政府、
領袖,表現出虛僞和卑劣。

  她真的開始走向她的右派同學,成爲一個“異端”。可是,十幾年的革命教育,她原來的思維方式并沒有本質改變,沒有太大地偏離原來的軌道,她一次次徘徊在
人民英雄紀念碑前,那裏,已經多少年來,是她的思想資源和勇氣的來源。她和來自蘭州大學的一些右派學生相識之後,思想上十分合拍。不僅是他們自己的遭遇,全國性的大饑荒正在身邊發生。他們認爲,這個政黨違背了自己的初衷,需要再一次革命,回到他們原來所追求的理想。這其實是當時很典型的右派思路的進一步發展,也是他們當初響應号召,“幫助黨整風”的初衷,他們要求一個革新的、符合他們理想的“真正的共産黨”。林昭隻是一個後來的加入者。他們這一小群人和其他右派不同的是,人們在高壓下都屈服了,可是,他們沒有。他們追随自己景仰的革命先烈,懷着犧牲的決心在繼續向前走。這樣的思維方式,使得他們的活動依然在模仿革命初時的共産黨,他們編輯了名爲《星火》的雜志,商讨了種種拯救國家的辦法,從喚起中共黨内的革命,直到向南斯拉夫共産黨求援。就在這份雜志上,刊登了林昭的長詩《普羅米修斯受難的一日》。相信這個時候,林昭身上屬于母親的血,又在汩汩地奔騰起來。

  感謝胡傑,是他告訴我們,林昭在這一階段,回到了她曾經“背叛”了的家。她曾經在離開自己父親的日子裏,稱毛澤東爲“
父親”。現在,她回到那個曾經寫過《愛爾蘭自由邦憲法述評》的父親身邊,重新成爲父親的女兒。他們開始交流。我們能夠想象,睿智的父親和聰慧的女兒之間,會迸發怎樣的思想火花。父親無疑成爲林昭的一個新的思想資源。胡傑還告訴我們,在林昭和未婚夫短暫的相戀時光,林昭每逢周日,都會帶他去教堂。在教會學校長大的林昭,給毫無宗教知識的他,講述着聖經故事。在對父親的了解中,在教堂的靜默中,在牧師的布道中,在對宗教故事的複述中,那些與革命完全不同來源的思想,在林昭思想變化的時刻,也同時開始,重新在她的心中萌芽。

  蘭州大學這一批學生對地下革命活動的天真模仿,立即被對此有過豐富經驗的共産黨破獲。不僅含林昭在内的十幾名學生被捕,還牽連了當時同情他們的一名縣一級幹部杜映華,以及幾十名農民入獄。

  那是1960年,當着父母妹妹的面,28歲的林昭被逮捕。對于林昭的父親,那是丢失多年、終于回到身邊、可以心息相通的女兒,可是女兒再次失落。這給了他最後的一擊。一年多以後,林昭在尚未判刑時,獲得了保外就醫的機會,她已經再也見不到父親了。

  在林昭妹妹的回憶中,小時候的林昭,是一個被外婆寵壞了的孩子。而年輕的林昭,也曾經是一個被黨寵壞的孩子。經曆入獄和獄中的折磨,她有過強烈的反應,是要揪住那個偶像,發出她的質問。可她無從找到那個幾乎是抽象的偶像,于是,她沖向當初使她追随偶像的老師,發洩她 在受騙之後内心的憤
。在影片中,林昭年輕時的精神領路人之一,中共蘇南新聞專科學校的老師,回憶了林昭來找他“算帳”的情景。他印象最深的是林昭的激動,“拍桌子打闆凳”地責問他,爲什麽隻教她革命的道理,而不教她怎麽“做人”。因爲她發現,自己是誠實的,而周圍的人,卻都在無視事實說瞎話。他們是“會做人”的,而她不會。在林昭看來,誠實是人最基本的品質。當然,她不是在責問老師爲什麽當初不教她學壞,也學會以政治謊言欺壓他人,而是處于震驚和憤怒中的林昭,需要找到欺騙她的人來發洩和傾訴。

  在短短九個月的保外就醫的日子裏,林昭沒有忘記她放在自己犀弱肩頭的改造中國的任務,她和一個鄰居,也是剛剛從勞改農場釋放的右派學生,再次探讨中國的改造,寫下政治改革的綱領。可是,他們年輕的地下政治活動再次被剿獲。兩人都二次被捕入獄。

  林昭在牢獄中,先後将近八年。那是非人的、不僅是精神禁锢、而且是肉體摧殘的八年。

  在林昭被關押的
上海市提籃橋監獄,有過一些出獄的囚徒寫出那裏的狀況。監獄中公然宣稱,“共産黨講究政策,不打罵犯人,但犯人反改造,可以帶上刑具--即手铐,越反動就應該铐得越緊。”監獄合法使用的手铐,就以折磨爲目的,百般使用,成爲酷刑。據在上海提籃橋監獄關押7年的陳文立回憶,有所謂“穿心铐”、“扁擔铐”、“飛機铐”、“豬铐”、“吊铐”,等等。輕則“皮肉磨破出血”,“越來越痛,但不會痛得昏過去”,重則十分鍾、二十分鍾就昏過去,會造成終身殘疾。

  林昭寫道:“不計其數的人身侵犯!駭人聽聞的非刑虐待!光是鐐铐一事人們就玩出了不知多少花樣來:一副反铐,兩副反铐;時而平行,時而交叉,等等不一。臂肘之上至今創痕猶在不消說了,最最慘無人道酷無人理的是:不論在我絕食之中,在我胃炎發病痛得死去活來之時,乃至在婦女生理特殊情況--月經期間,不僅從未爲我解除過鐐铐,甚至從未有所減輕!--比如在兩副鐐铐中暫且除去一副。天哪天哪!真正地獄莫及,人間何世!而當這個被百般慘毒折磨得忍無可忍的年青人爲此提出激憤的抗議時,人們竟還恬不知恥地答道:‘手铐該怎樣戴或該戴幾幅又不曾有過規定!’......。”我們以前閱讀林昭,常常會把她看作一個一以慣之的象征。在胡傑之前,林昭就已經是是無數人心中聖潔的女英雄,可是,那是人們用自己的描述在雕塑一具英雄塑像。而胡傑的尋訪,不僅找到了林昭的獄中手稿,第一次讓林昭清楚地站出來,有血有肉,清晰地用自己的語言表達自己,更把林昭一程程推進的思想曆程,展現在我們眼前。

  難以置信,在幾乎不間斷的肉體折磨中,林昭不僅是抗議,她居然還能思想。在這八年地獄般的生活中,林昭不停地在精神上求索,一個階梯、一個階梯地,艱難地向上攀登。她從28歲的青年變成了36歲思想成熟的女子。若不是胡傑喚來林昭之魂,沒有人會相信,在她遭受慘無人道的待遇之後,她不是因此走向仇恨、走向嗜血複仇的誓言,而是走向對自己追求過的理想、對血腥革命的反省,走向寬恕、對人道的頌揚,走向人性的升華。

  很自然,林昭是從1957年,是從她自己和朋友們那一年的遭遇,開始醒悟的。她說,隻要提到“1957年”,她心裏就有疼痛的感覺:“怎麽不是血呢?!陰險地利用着我們的天真、幼稚、正直,利用着我們善良單純的心與熱烈激昂的氣質,于以煽惑,加以驅使;而當我們比較成長了一些開始警覺到現實的荒謬殘酷開始要求我們應有的民主權利時,就遭到空前未有的慘毒無已的迫害、折磨與鎮壓,怎麽不是血呢?我們的青春、愛情、友誼、學業、事業、抱負、
理想、幸福、自由……我們之生活的一切,這人的一切幾乎被摧殘殆盡地葬送在這個污穢、罪惡、極權制度恐怖統治之下,怎麽不是血呢?!……”然而,林昭與她的其他許多右派同學不同的是,她沒有停留在1957年,她沒有在思想上爲自己劃地爲牢。她沒有象她的許多同學那樣,因批判集權遭受迫害,就在今天英雄化自己。林昭在反省。因爲她記得,自己曾經“天真、幼稚、正直”,有過“善良單純的心與熱烈激昂的氣質”,她更記得自己是被“于以煽惑,加以驅使”,被“陰險地利用”過的。今天,她的一代人在被葬送着,而她記得,她也葬送過别人。

  遠在1957年的反右派運動之前,1950年,十七、八歲的林昭,就曾經參加過“土地改革”運動。她不會忘記,在江蘇省太倉縣的八裏鄉,滿滿一教堂的基督徒,大多是農民,和牧師一起,在掃蕩宗教的狂瀾中,靜靜守護着上帝的殿堂。還是少年的林昭們,在土改工作隊長的帶領下,在教堂外面射出一片子彈。林昭不會忘記,當一陣驚悚的槍聲響過,牧師站出來爲宗教自由論理。而她怎樣以共産黨的土改政策爲依據,終于趕走了牧師和基督徒。從此,上帝的殿堂成爲土改工作隊的據點。同學們今天還記得,她自己更不會忘記,她如何瘋了一樣地工作。煽動起農民對土地擁有者的仇恨。她看到自己發動起來的“群衆”,在冬天把地主放進水缸。他被凍得嚎叫。她卻在給同學的信中說,她感受到一種“冷酷的美”。那時她相信,人因“階級”而區分,她在懲罰敵人,這是公義。

  今天,當她在鐐铐的酷刑折磨之下,寫下對專制者利用青年的控訴時,她的耳邊是否響起那天寒地凍中慘烈的嚎叫聲?

  “青少年時代,思想左傾,那畢竟是一個認識問題。既然從那惡名遠揚的反右派運動以來,我日益看穿了那僞善畫皮下猙獰羅刹的嘴臉,則我斷然不容許自己堕落到甘爲暴政奴才的地步。”

  林昭這痛徹心扉的決心,又是被什麽樣的青少年回憶所激發而來?她不是第一次看見鮮血,在她所參加的土改中,全國有上百萬的合法擁有土地者被私刑處死,幸存者被剝奪一切财産和政治權利,遠比反右派運動慘烈。

  也許,因此,林昭才在最殘暴的暴力壓迫之下,思考“中國人的血不是流得太少,而是流得太多”,進而提出不再用流血的方式、而是用文明的、不流血的方式來改革中國。也許,因此林昭才想到,摧毀一個奴役的制度,不能在同時建立另一個奴役的制度。林昭最終脫離了她還在少年時期就被灌輸的“階級”、“鬥争”的觀念,她的心靈自由了。

  林昭在監獄中有别于所有的人,因爲她不僅僅要生存,她對自己有更高的目标:“作爲一個人,我爲自己的完整、正直而幹淨的生存權利而鬥争那是永遠無可非議的。”誰能理解,這樣一個還在純情年少時,就被專制者所強暴而哭泣的靈魂,當她終于掙脫集權者對她靈魂的掌控,在她終于能夠掌握自己的精神時,哪怕在地獄中活一千回,她也要尋回那個“完整、幹淨”的自己。

  獄方曾把林昭和監獄中最頑固的基督徒關在一起,想讓他們在信仰上相互打擊。人們也許會猜測,這是林昭皈依基督教的契機。我想,正是從自身極度的肉體痛苦和羞辱中,林昭刻骨銘心地了解了什麽是非人道。小時候熟記的聖歌,會自然地在她耳邊響起,隻有天使能夠撫慰她幾近被撕裂的心靈,她從來沒有象今天那樣理解什麽是無階級、無差别的愛和人性。理所當然地,她從來沒有象今天那樣走近上帝。人們不理解一個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女子,爲什麽要堅持,又從哪裏得到堅持的力量。他們不知道,久遠以來迷失的那個小女孩林昭,又有了信仰:“作爲基督徒,我的生命屬于我的上帝--我的信仰。爲着堅持我的道路,或者說我的路線,上帝仆人的路線!基督政治的的路線!這個年輕人首先在自己的身心上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是爲你們索取的,卻又是爲你們付出的。先生們,人性,這就是人心啊!......爲什麽我要懷抱着,以至對你們懷抱着人性呢?這麽一份人心呢?歸根到底,又不過是本着天父所賦予的恻隐、悲憫與良知。在接觸你們最最陰暗、最最可怕、最最血腥的權利中樞、罪惡核心的過程中,我仍然察見到,還不完全忽略你們身上偶然有機會顯露出的人性閃光。從而察見到你們的心靈深處,還多少保有未盡泯滅的人性。在那個時候,我更加悲痛地哭了。”

  林昭沒有政治學的理論,面對專制制度,她隻是作爲一個“人”,懷着“恻隐、悲憫與良知”,站起來。

  一個強權,竟然就因此害怕到要殺死她了。

  在這個時候,大牆外面,文革的烽煙四起。

  胡傑的電影很少使用資料片,在這個時候,用了短短的幾個文革的鏡頭。就在惜墨如金的插入畫面中,緩緩地,在革命隊伍中,走着一群孩子。

  我在這個時候被震動了。胡傑,我知道,那孩子就是你,那就是我們從小到大的那一個個朋友,那就是我們自己。那是真實發生的事情,不是一個象征或者比喻。我們的家距離上海提籃橋監獄并不遠,我們曾經在她身邊走過。林昭在牆内,我們在牆外。大牆隔絕了我們兄長一代中最優秀的人物和我們的聯系。大牆摒絕了上一代的反省向我們的傳承。我們意氣風發地走在集體的隊伍裏,在重蹈少年林昭的悲劇。我們和曆史是隔絕的,甚至,我們相互之間,也是隔絕的。

  我們開始認毛澤東爲父親,我們開始呼喊“堅決鎮壓反革命”,在我們的口号聲中,1968年,林昭倒在血泊中,和林昭同案的張春元、杜映華倒在血泊中。我們的少年時代,和林昭一樣,被革命的血污染紅。

  也許,這就是胡傑要尋找林昭之魂的原因。也許,這也是有人要阻擋尋找林昭之魂的原因。




胡傑:《尋找林昭的靈魂》視頻文件下載地址:

第一部分:www.mzyzy.com/123/linzhao1.rmvb

第二部分:www.mzyzy.com/123/linzhao2.rmvb

        來源:二閑堂

 

最易讀錯的中國五大姓氏

  
 

中國人的姓氏,淵源流長,雖說有一本《百家姓》,實際上何止百家,在衆多的姓氏中,有些姓氏因所姓的人數少,又由于漢字多音讀法,所以經常讀錯。近日,互聯網上公布了最容易讀錯的中國五大姓氏。

據《東方今報》報導,鄭州市民區先生說,跟我初次見面的人,幾乎沒有一個叫對的,總是喊他qu(地區的“區”)先生,“區”姓就名列其中。

在公布的最容易讀錯的中國五大姓氏中,分别是:蓋、區、樂、查、逄。

“蓋”姓應讀作gě(葛),不讀作覆蓋的蓋。現在最有名的蓋姓人當數電影明星蓋麗麗了。

圖爲甲骨文百家姓。(網路圖片)

“區”姓應讀作ōu(歐),不讀作地區的區。前中國國家足球隊的門将區楚良大概是當代區姓人中的優秀一員。

“樂”姓應讀作yue (月),不讀作快樂的樂。 戰國時期有管仲和樂毅,當代則有遊泳名将樂靜怡。

“查”姓應讀作zhā(紮),不讀作檢查的查。當代最有名的查姓子孫當數金庸金大俠,他的原名是查良镛,金庸是他的筆名,他本名的最後一字拆解而成。

“逄”姓應讀作 pang(旁),人們往往容易把它錯讀作feng(逢)。

容易讀錯的姓還有很多,比如複姓“尉遲”應讀作yùchí。

中國的姓氏有的所謂百家姓,是虛指,其實,民間的姓氏五花八門,很難統計。在此之前還有網站公布“中國五大怪姓”分别是:死、難、黑、老、毒,十分罕見。

“死”姓據稱是中國倒數第二小姓,主要分布在中國西北部,是由北魏時期少數民族的四字複姓發展而來。

值得注意的是,“難”姓是中國倒數第一姓,“難”讀去聲,“黑”姓讀“賀”。

 




阿波羅

 


上兩條同類新聞:
  • 郑苹如色诱刺杀丁默村始末/據說很值錢的賈平凹寫的字/徐渭/“傳國玉璽”(圖)
  • 呂克·貝松的傳世之作《聖女貞德》 法國的民族英雄、軍事家,天主教的聖徒